被选中的滑雪少年：备战冬奥会，还是去美国读大学？
这个春节，18岁的乐乐依然没在国内过年，此刻他正跟小伙伴在瑞士滑雪。“这已经第四年了，前三年春节分别在美国、奥地利和雪乡滑雪。”
2017年儿童节的时候，我们做了一期儿童与体育的封面，采访过他玩滑雪的故事。那时他刚刚参加完国家滑雪队备战2022年冬奥会的人才选拔，采访的时候结果还没出来，后来他爸爸倪守军给我来了一个信息，说落选了。
图 | 摄图网
乐乐是北京雪圈有名的滑雪少年，他从7岁开始滑雪，把大人孩子都算上，他也算里面的老资格了。那次人才选拔，北京只有乐乐一人，其他还有100多个孩子从外地过来，基本上都不是练滑雪的。 备战队最后选了8个人，身体素质好，但都没接触过滑雪。
当时小心翼翼在电话里问他落选的事，他倒是挺淡定的。因为在国际学校读书，未来的目标是去美国读大学，他另有希冀：“我知道美国大学生滑雪联盟特别厉害，每年大学生冬季运动会，都是美国运动员获得前几名，有些特别优秀的会被征召到美国国家队参加比赛，我去了美国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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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峰回路转，乐乐在去年又被征召进了备战冬奥会的后备军里。第一批8个孩子经过一段时间集训，发现没有滑雪基础确实不行，于是国家滑雪队重整旗鼓，挑选了包括乐乐在内的16个滑雪小选手，这其中还包括几个海外的华人青少年，“我们俗称‘雪二代’组，除了国家队、国青队，我们这些小孩都是雪龄比较长，跟着父母在滑雪场自己练出来的。”乐乐这次在瑞士滑雪就是国家队组织的一次集训。
乐乐开始跟着爸爸倪守军滑雪的时候，滑雪对于北京人来说还是一件新鲜前卫的事。当时张家口是需要由市政府牵头来北京做滑雪推广的，“发了很多免费的滑雪券，邀请北京人去张家口滑雪。”倪守军回忆说。当时北京的万隆八易滑雪场是这帮时髦运动爱好者聚集的地方，乐乐跟着爸爸从万隆八易起步，后来又成了第一批到崇礼滑雪的引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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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教孩子滑雪始终是个大问题。那时北京滑雪场的教练大多数都不够专业，小孩的滑雪教练基本主打亲和力牌，孩子们玩得开心，但技术进步不大。倪守军不但自己爱滑，也爱张罗事儿，于是他成立了一个滑雪俱乐部，初衷就是为了让儿子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更好地训练，同时家长们也能呼朋引伴一块儿玩。这就是现在北京雪圈有名的1031俱乐部，里面好多个小朋友都滑得特别棒。
孩子们聚在一起不但可以相互促进，而且大人们很快发现，孩子在滑雪上的学习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有一个雪季，万隆滑雪场请来了国家队的徐哲珠教练带了两期冬令营，我们请他吃饭的时候他坦承地说，教孩子他很愿意，如果是教大人，他肯定不来。”倪守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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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们不但要有财力投入，还要有强大人脉和社交能力，这样才能保证孩子们有好的教学资源，当然也离不开孩子的努力和悟性，这成就了国内第一批号称“雪二代”的滑雪少年们。乐乐是1031俱乐部孩子们景仰的“老大哥”，他参加了国内外各种业余和专业滑雪比赛，经常挑战成人组，跟大人们同场竞技。2015年，他获得了萨洛蒙杯国际滑雪友谊赛成人男子大回转组亚军和青少年男子大回转组冠军，后来又获得过中国精英滑雪联赛总决赛青少年组冠军、奥地利滑雪慈善赛冠军等多项优异成绩。2015年，他参加沸雪杯中国站的比赛，获得冠军后赢得了去奥地利集训的机会，从此开启了海外滑雪训练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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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的雪山海拔高，夏季雪场依然开放，乐乐在那见到了欧洲很多专业滑雪选手。“丹麦、挪威国青队的运动员都在那里训练，难得一见，但这还不是让我最受震动的。”乐乐说，上雪场山顶要先坐大巴，再转小火车，再换缆车，“我记得当时有很多很多个头比我矮、年龄比我小、特别瘦的当地孩子也在那滑，都是自己背着大包上山，背着一副大回转板和雪杖，还有一副小回转板和雪杖，还要带着护腿板、头盔和旗杆，全都是很专业的设备，非常地沉。”相比之下，崇礼在几年之内迅速飙升的滑雪条件显得非常奢华，甚至一些滑雪者必该体会的过程都被抹去了。
在海外的集训中，乐乐对教练的印象永远是最深刻的。“当时雪场天气不太好，不是大风就是大雾，大人孩子天天风雨无阻地在训练，都非常能吃苦。有些孩子也会不敢往下滑，教练会一直鼓励着你。我当时对我的教练的印象，首先是动作非常标准，每个细节都能讲得很清楚，另外教练会给每个人拍视频，回去之后要反复看自己的动作，纠正问题。后来我还去了美国盐湖城的雪场，教我们的教练是曾经的冬奥会冠军，我记得有一个看起来特别小的扭脚腕的热身动作，教练始终强调每天要练一千遍，不断地规范练习，形成肌肉记忆，改善内外刃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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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他在瑞士集训，又感受到完全不一样的滑雪文化。“那是一个很小众的滑雪场，几乎没有一点旅游业的痕迹，好像整个小镇上都是来滑雪的人。”乐乐说，“雪场上有两三岁的孩子，也有六七十岁的长者，感觉每个瑞士人都会滑雪，而且滑得都很猛。雪场上什么水平的滑雪者都有，有一对一的专门训练，有俱乐部的爱好者，还有国家队的专业选手，但相互之间不会刻意分隔出界限，人们都很自觉，游客看到专业训练会自觉让道。”跟滑雪文化根植民间的瑞士一比，我们确实还有很大的差距。
这一次集训，国家队给这帮孩子提供了强大的师资，总教练曾经带法国队夺得过世界冠军，教练组成员还有2014年索契冬奥会冠军。这些教练会通过训练和考察，挑选出几个最终入选者，未来他们会在海外训练三年，专心备战2022年北京冬奥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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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前采访倪守军时，他非常重视入选国家队的机会。“虽然我不主张让孩子去上体校，但是像这样的机会还是很难得的，听说国家要花很多的精力去培养这批小运动员，未来可能是连续几年在欧洲训练，如果乐乐可以去国外训练，放弃学业我还是同意的，毕竟视野会很不一样。2022年他21岁，参加完冬奥会再去读大学也不是很迟。”
对于乐乐来说，这也是一个需要把握的不错机会，但已处在高三这个抉择的时机，他跟过去想得不一样了：“如果我能被纽约雪城大学录取，我肯定会放弃其他。”乐乐非常青睐雪城大学的体育管理专业，学校的体育氛围很足，有很多高水平运动队，更重要的是历届体育管理专业的毕业生就业都很好，而且纽约整体的体育商业化程度也非常高，这是他所向往的未来事业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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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前，父子俩对未来大学专业的认识还处在一个较懵懂的阶段。当时他们想选美国的山地管理专业，跟滑雪关系很密切，但后来多方了解之后，觉得这个专业就业面比较狭窄。体育管理面宽，更符合乐乐的心意，“其实跟滑雪相比，我更喜欢的是篮球，但是个子不够高。”初中时，乐乐读的是海淀区一所著名公立中学，当时学校不重视体育，乐乐初三成为主力那一年，学校忘记报名参加一场规格比较高的篮球赛，这让他很失望。“我有个师哥，也是篮球特别好，因为在比赛中表现突出，被清华直接录取了，这也是我的一个梦想。”乐乐是外地户口，高中转去了北京的国际学校，人生的轨迹就这么一点点改变了。
“即便是这次入选了国家队，也是要去参加各种比赛，为自己赚入场券的。能否真正参加冬奥会不是定数。”处在滑雪运动员培养摸索阶段的国情，让乐乐身在其中经历过几次起伏，想法早就很平和了，“如果去美国读书，还是有机会参加很多滑雪比赛赚取积分的。”2022年，不知乐乐是否会站在冬奥会的赛场，或者站在赛场的其他中国选手，背后也可能是相似的摸着石头过河的拼搏故事。参加冬奥会，还是去美国读大学，没有什么孤注一掷和命运转折，他的答卷上早已是一个很开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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